蔣冬霓還挺念舊,張旬心想。
那箱畫本,壓得越底下,年頭越久,張旬一本本、一張張地看。
最近的畫冊是高中的。
高中三年,包括活頁冊在內,她一共畫滿了十六個本子,平均一年五本。有速寫素描,有水彩蠟筆,畫景畫物畫人,最多的還是在學校里隨手記錄,校園春夏秋冬的各個角落,不同老師講課時神態動作,還有人類趴在課桌上睡覺能有的姿勢都被她畫了下來。
老師當年如果繳獲了這個本子,按著本子抓典範,一揪一個準。
甚至高考前一天蔣冬霓都還在畫畫,簡單幾筆,教室窗外枝頭,一隻一看就很吵的胖麻雀。
除此之外,她會用畫小動物擬人的漫畫,主視角是一隻鱷魚,翻了幾頁,張旬發現這是一本漫畫體的日記,沒什麼隱私,只時不時記錄一些簡單的今日心情:考試了——煩躁;考完了——開心;運動會——開心。
為什麼是鱷魚?張旬想了又想,唯一覺得有點沾邊的理由是因為鱷魚是需要冬眠的動物之一。
不過張旬總算知道高中那時候蔣冬霓每天埋首都在畫什麼了,不過十六個本子從頭到尾幾千頁,有關他的只有那一張素描。
想到這,他把蔣鱷魚日記翻到美術課那段時間,沒有明確記錄,只有一天,她畫了一隻神氣十足、咔咔噴火的蔣鱷魚。
應該就是她罵他的那天。
覃思正出現的頻率倒很高,張旬能認出來,全靠覃思正的那副方框眼鏡。
兩個人還會在畫紙上留言。
「這畫得不太像我。」
「把你畫帥了。」
「好像是這個原因。」
張旬不免想知道蔣冬霓和覃思正現在還有沒有聯繫。
繼續翻,最底下壓箱底的硬殼素描本已經是將近二十年前的東西,有蔣冬霓七八歲時畫的畫。
筆觸稚嫩但鮮艷活潑的兒童畫,但偶爾會出現第二個人的筆觸,看樣子是成人的筆觸,落款「秋」,「秋」畫什麼,蔣冬霓跟著畫什麼。
整個箱子掏完,張旬按順序將本子一一歸位,他在手機上搜索「冬曉」,先是在微博找到了一個僅半年可見的帳號。
一萬左右的粉絲,主頁只剩下了一條去年底自動發送的微博。幾十條評論,關心想念祝福之餘,也有人問:太太微博為什麼不更新了?
有人回:冬大離開石頭花了。
有人疑惑:和石頭花解約也不用停更吧,又不是公司的帳號。
回的人表現也不清楚。
對話無疾而終。
張旬再搜索「石頭花」,發現能夠對上的是一家在鄰市的文化公司,出版國內外漫畫和周邊設計等服務。官方微博還能搜到在去年年初準備推出「冬曉」首部個人畫集,但後來並沒有成功發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