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睡著了,柳春香輕手輕腳出門,口渴想再倒碗水喝,沒成想,看了這麼一出,有點尷尬。
「舅娘。」憔悴的婦人看過來,柳春香面色如常的打著招呼,像是剛出來似的,什麼也沒聽見:「大嫂我口渴,水在灶間是吧?」
尤梅傻了,連脖子根都紅透了,磕磕絆絆的回著話:「是是是是的啊,我我我幫你吧。」飛快的往灶間跑。
秦二春看著站在屋檐下的俏麗婦人,可真水靈啊,比村裡有些個未出嫁的小姑娘還要好顏色:「我剛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娘病剛好,吃不得大魚大肉只能吃點清淡飯菜,舅娘別太費事,張羅出來了我娘也吃不了兩口。」柳春香慢慢走向舅娘,學著娘的樣子,和和氣氣的說話:「生病喝藥最是燒錢,再多的錢啊也經不住折騰,舅娘別忙活了,有這錢留著給舅舅抓藥喝,眼下啊,舅舅喝藥最重要,旁的都比不了。」
心裡有怨的秦二春聽著這話,緊蹙的眉宇略有舒展:「你,你倒也會說話。」接著,她話風一轉:「杏丫難得回來,又縫中秋,這個團圓佳節定是要好好張羅,也行,留著十五來吧,左右……」她看了眼手裡的簪銀,扯著嘴角要笑不笑:「左右也就只剩下這麼一個物件了。」沒了和小姑子說話的心思,慢慢吞吞的回了屋,還是守著有後吧,多看一眼是一眼,現在摸著是熱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冷了呢,這個狠心的人吶!心太狠了!就曉得惦記妹妹,都不體諒體諒她的辛酸和苦楚。
尤梅端著碗溫水,看了眼搖搖晃晃往屋裡走的婆婆,又看了眼表弟媳,乾巴巴的笑著:「春,春香你喝水。」等婆婆進了屋,她才小聲說:「我娘心腸挺好,就是我爹病著,不剩多少時日,她,她有些受不住。」
「我知道的。」柳春香喝了水,將碗遞給舅家嫂嫂,掏出錢袋子拿出兩塊碎銀,袋子里只剩下幾個銅板:「拿著,也別告訴舅娘。」她笑著說:「舅舅最疼我娘,我娘也只剩這麼個親哥哥,我就盼著我娘能吃好睡好,我想舅舅也是這麼想的,大嫂你覺的呢?」
話說的有點繞,尤梅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有聽懂,她看著塞手裡的碎銀,銀子啊,她都多久沒有見過銀子了,瞧著應該能換好幾百個銅錢,瞬間就覺的這銀子沉甸甸的壓手。
「還得勞煩嫂嫂買點肉回來,我熬個青菜肉粥,舅舅也能喝些。」柳春香握著舅家嫂嫂的手,手指往手心壓,蓋住了手心的碎銀,她笑著催了句:「去吧嫂嫂,熬粥費時。」
尤梅傻愣愣的點點頭,正要往村里去,就見竹林小道來了人,是騎驢的兩個人。
柳春香也發現了,一眼就看出了是大哥和吳大夫,來的是大哥……她想著提醒著舅家嫂嫂:「錢收好別掉啦。」
尤梅慌慌張張的掏出錢袋子將碎銀往裡扔,碎銀落在袋中砸中了僅剩的一個銅板發出道脆響,她聽著,眉眼無法自控的露了歡喜。有了這錢,公爹後一個月的藥就不愁了。
「老六媳婦娘呢?」只剩幾步遠,顧元初迫不急待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