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攖寧沉下臉。
沈盈缺趕忙補充道:「不是說你還在有意隱瞞什麼,只是想知道關於你的鼻祖父母,還有你們孟家更多的事。一些你覺得很普通,所以沒放在心上,也沒想過跟別人提的事。沒準……你知道的,大道至簡,許多謎題的答案往往就藏在最簡單、但也最容易讓人忽略的地方。」
孟攖寧臉色緩和下來,片刻又皺起眉,搖搖頭,「我鼻祖父母沒留下多少東西,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至於我父母……」
她抿唇停頓了一下,眼裡帶著懷念,聲音卻哽咽艱澀:「我阿母在我出生的時候,就難產,大出血而亡。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唯一一幅她的畫像,也在搬家的時候遺失。」
「阿父不希望我因自幼喪母之事太過難過,待我非常好,從不要求我學什麼紡線織布,裁衣刺繡,也從不教我煮飯灑掃,倒是親自教我讀書識字。從小到大,他唯一逼過我的,也就是讀書。讀的也不是羯人杜撰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漢史』,而是《詩經》《國策》《孫子兵法》……這些早已被拓跋朝廷列為禁書的前朝典籍。」
「我問他為什麼?他也答不上來。因為他也不知道讓我學這些,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他已經見過太多會紡線,會裁衣,會刺繡,甚至將這些技能全都做到登峰造極的女子,仍舊在受人欺負。他不希望我也變成那樣。」
「每年我過生辰的時候,他都會親手給我煮長壽麵,還會臥兩個雞蛋。你知道的,羯人不興這個,北朝也就斷了這傳統,但我阿父一直記得。他手藝其實不怎麼好,最多也就能保證面是熟的,雞蛋沒有煎煳,但我每次都吃得很開心。哦對了,他還特別喜歡給我講『白馬非馬』的故事。」
「白馬非馬?」沈盈缺皺眉,「公孫龍提出來的那個詭辯論?」
孟攖寧點頭,「他很喜歡這個論說。雖然根本站不住腳,但每年我過生辰,他都會拿出來,侃侃而談,說這是孟家的傳統,每個孟家人過生辰的時候都要聽上一遍。他自己就聽祖父講了不記得多少遍,都能倒背如流。」
「當時我還很不耐煩,覺得每年都聽一遍,耳朵都該起繭子了,誰知現在卻是想聽,也聽不到了……」
屋裡重又沉默下來,襯得外間雨勢越發浩大,踢踢踏踏,仿佛萬馬奔騰。
也不知過了多久,茶壺裡的茶水都已涼透,孟攖寧才吸了吸鼻子,重新開口:「這些對你有幫助嗎?」
「不知道。」沈盈缺搖搖頭,給她換了一盞新茶,「但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舒服多了,不是嗎?」
孟攖寧一愣,輕笑出聲,「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才把我單獨留下來說話的。」
沈盈缺聳肩,「有這原因,但也不全是。」回憶著剛剛孟攖寧說過的話,人不知不覺便陷入沉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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