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該死,要不是我衝動,追了過去,雀子就不會死了。」他又開始重複這句話。
顧小碗嘆了口氣,沒有去埋怨他,更沒有去嫌棄他宛如祥林嫂一樣的喋喋不休地不斷重複一句話。
她將目光落在了一旁同樣打著綁帶的雲二身上,「咱們的人,都清點了麼?」
雲二也一樣在看洪月,眼神有些憐憫,這位在合月城裡算得上是**上赫赫有名的一方大佬,有朝一日竟然會如此哀怨可憐。
聽到顧小碗的話,他才收回目光,「商隊還剩下三十一人,重傷十二人。營地那邊……」那邊死得太多了,原本的五百人,跑了自己死在外面的不算,就說這剩下的,如今也只有六十多人了。
且重傷二十多個,其中有幾個是否能熬過今晚,都不可知。
所以他微微頓了一頓,嗓音也變得沉重了許多。
顧小碗聽罷,緩緩垂下頭去,良久沒有出聲。
她也從來不知道,真正的戰場,原來和書上的是不一樣的,從頭到尾只有一個血腥殘忍貫穿。
可是留在合月城裡,她永遠只能捲縮在那巷子裡,靠著杏花塢的地活著,在沒用了崔家的庇佑後,也許這杏花塢的地,也未必能保得住。
崔五公子不可能一直留在合月城裡,他會去往別的州府,那樣他走後,山高皇帝遠,自己倘若沒有半點拿得出手的家底,輕而易舉就能被本地的權貴奪走一切。
或許自己手里的東西並不多,可是天底下沒有誰會嫌得到的錢財少。
到底還是要拿命來博未來。
就像是洪月,他守在賭坊,下不去手賺那黑心錢,接了這商隊來,準備開啟一條輝煌之路。
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外面的世界和蜀地,竟然是天堂和地獄的差別。
帳子裡滿室低迷,不知過了多久,洪月忽然抬起頭來,兩眼含恨:「他們又能好到哪裡去?現在除了那強盜頭子帶著的幾個殘兵逃了,不都全死了麼?說起來還是我們贏了,而且他們幾個,又能活到幾時還未可知!」
說罷,他朝顧小碗看過來,「兄弟們不能白死,明天一早,我就叫幾個傷勢不重的兄弟,同我去他們的老巢。」然後又說,這去山谷里找馬的事情,交給雲二。
說完,他站起身來,抱著那破葫蘆,便出了帳子去。
顧小碗和雲二面面相覷,想著他多半是受了什麼刺激吧?所以並沒有將他要去水匪老巢的話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