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四歲左右,哭叫的聲音響徹水面。邵勇戰就那樣把孩子騎坐在自己脖頸上抱著半截浮木漂著找著孩子媽媽,可始終沒找到。
水流涌過,水位不停上漲,孩子最後哭的累了抱著邵勇戰的腦袋半睡著。由於洪水將邵勇戰游過來時記住的標記性樹木和房屋淹的分辨不出,邵勇戰半漂浮在茫茫水面,找不准方向。如果還不能逃離,很可能再也游不出去。
孟饒騎著馬飛奔在路上,把身後跟著他的艾雲輝甩出很遠。他的心情比當時民壩決堤時更深刻。他怕他就算趕到了,也看不到邵勇戰了。
想到看不到邵勇戰,孟饒徹底慌亂,近乎失去理智的抽打身下的馬,迫使其加快速度。越在這樣的時刻越胡思亂想。
孟饒鼻子發酸的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兩年前新兵訓練時,邵勇戰那小子總是憑藉各項體能成績優秀不把他這個看起來是個花瓶的長官放在眼裡,那血氣方剛目中無人的模樣仍然清晰……兩年了,他們所謂的親密關係兩年了。營隊裡沒不知道的,背地裡有多少人戳脊梁骨他不曉得,私下裡他爸罵了他多少次他數不清。這次出來抗洪是他們第一次走出營地共患難,可每次危險時他們卻都是分開狀態的。想到這他恨不得立馬就到邵勇戰身邊。
艾雲輝看著前面騎馬男人不停地加速,知道他們連長著急,他也盡力在跟,他也怕他們班長有個三長兩短。他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後伸固定著身後馱著的皮筏艇。
時間將難熬切割成分分秒秒。邵勇戰游到一個被半淹的磚瓦房前,他抱著孩子爬到了頂部,在反覆辨認方向後,果斷決定從他選的方向游出去。
耳邊響起帶著人護送普關百姓走時孟饒留下的話。那男人對他說,晚點見。
已晚了太多了他也沒能游出去。反而體力徹底透支,浸泡在冰涼江水中的右腿嚴重抽筋。邵勇戰在身子慢慢下沉時撐著游到一顆樹前。他雙臂用力高舉著那小男孩:「你別哭,聽叔叔的,緊緊抱著這棵樹。」
小男孩嚇的只會哭,嗚嗚呀呀的搖頭。邵勇戰用手臂勾住樹幹,把孩子的手臂環在樹上,他語氣很硬:「用力抱住這棵樹,聽見沒有!」
孩子終於是用四肢摟抱住樹幹,邵勇戰借著手勁拖著孩子往樹上爬,送到了他不能送到的高度後放下了手臂,樹上方的孩子抽泣著低頭看水中的解放軍叔叔。
邵勇戰故作輕鬆的抬頭囑咐:「好好抱著,如果一會兒叔叔不見了也別怕,只要你堅持住,就一定有希望,會有人救你的,聽見了麼。」
孩子麻木點頭,抱著樹開口哭著喊媽媽。剛喊了兩聲,再低頭就見那叔叔不停地在往下沉,他哭的更大聲了。
邵勇戰是真的累了,右腿依然在抽筋,已完全借不上力,他儘可能抱著底下樹幹穩住身子,水已漫到脖子。耳邊還能聽到有人呼救,可他卻已不能去救,他怕他鬆開這棵樹,就會像樹上孩子的媽媽一樣沉到水底。他不敢想像這水下會有多少人,更不敢想像水上等待救援的還有多少人。他苦笑於人的能力在這種時候有限的可憐。
呈塘村西的不管是解放軍還是老百姓在清點人數後發現都有少人。普關的村長比比劃劃的跟二營營長說著話,懇求著派一些大兵過去救人。
習安修沒能自己果斷做決定,而是過來與周繼良和一營長金耀川商量。三個營長站在一起商討後決定各派一個小分隊再對災區掃蕩式搜救一次。
齊致辰看著周繼良步伐不太穩的去叫人,嚇得跟上去:「你還要跟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