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坦卡吞望向窗外,阿瑪納的天依然灰濛濛的,雨還在一直下。他面朝東方跪下,右手握緊了胸前阿吞圖樣的護身符,對天祈禱:「至高無上的神明阿吞,您的信徒圖坦卡吞,在這裡請求您,保佑帝國能度過這次災禍!」他雖為儲君,但根本無權左右當下複雜的局勢,被臣下責問,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肩上的壓力。
學堂內陷入了沉默。大災大難面前,人力是渺小的,除了祈禱,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我聽說洪水和疫情都是天譴。」沒心沒肺的梅拉魯卡冷不防地冒了出來。
眾人大驚,努弗爾直接給了他一腦瓜:「別亂說!」
梅拉魯卡摸著腦袋,訕訕地說:「我可沒亂說!外面的人都說因為我們拋棄了阿蒙拉……」𝚇ᒝ
努弗爾趕忙捂住了他的嘴,但還是晚了一步。眾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是這番話被法老聽見了,非拿他們治罪不可。
圖坦卡吞看了眼梅拉魯卡,又掃視了一圈驚魂未定的眾人。他不是傻子,也知道阿蒙拉和阿吞之爭。平日裡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提及阿蒙拉,但他清楚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如父親那般虔誠。他不會向父王告發,也不會追究這些人的罪責。
沉默片刻,他苦笑著說:「我聽說,拉摩斯將軍的兒子赫納布是個能人。去了北部軍區後,積極防治疫情,很多人因為得到了他的救助,活了下來。這次的水災,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個回答讓門納很失望,不出聲了。其他人倒是都鬆了口氣。
「聽說赫納布帶兵打仗很有一套,與西臺交戰屢立奇功,最近被升為團長了!」
「他可只有二十歲,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團長!」🞫ļ
……
在男孩子們的眼裡,沒有什麼比擁有顯赫的戰功更能讓他們熱血沸騰的了。保家衛國的勇土永遠是他們的偶像英雄。他們越聊越起勁,暫時忘記了水災和瘟疫。
普拉美斯豎著耳朵,靜靜地聽著旁人對他義兄赫納布的溢美之詞,心中莫名地生出幾分自豪感。
三年前,拉摩斯和赫納布離開了南部軍區,被調往北部軍區任職。那裡是古埃及的北大門,是戰事最激烈的地方。在那片遙遠的土地上,他們帶領北部軍浴血奮戰,用血肉之軀擋住了西臺軍輪番的進攻……
他很想告訴大家「他們是我的義父和義兄」,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自從認了親後,義父拉摩斯便對他不管不顧了。他很懷疑,如果現在自已出現在拉摩斯的面前,他還能不能想起有自已這個義子。至於他的義兄赫納布,倒是每隔幾個月會給他寫封信,但總覺得像是例行公事,除了詢問他衣食住行、學業成績,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離開南部軍區的時候,這位義兄還反覆叮囑自已,讓他不要對旁人透露身份,似乎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
他還在書吏學校的時候,拉摩斯和赫納布曾回到阿瑪納為泰伊太后奔喪。這個消息,他是很久之後才從巴克那裡獲知的。巴克是拉摩斯家的家奴,被安排照顧他的日常生活。巴克對自已一直很上心。後來他入了宮,僕人不能跟隨。巴克在每個允許探訪的日子裡都會來看他,打點宮中上下。如此殷勤,顯然是主人家關照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