黧黑而明亮的眼睛, 通紅如血。
平靜。平靜。調整呼吸, 握劍的手麻木地打顫, 他咬緊牙關,明白,自己劍心亂了。
師父無數次教導他,玄鐵, 心要靜, 方是好劍。他自幼被磨成嚴肅平穩乃至有些慢吞的性子, 就是為了配這把劍。
但此刻他整個手掌都顫抖, 胸膛隨之起伏, 夜雨冷冷打在臉頰上,卻覺得滾燙無比……自己饒是明白, 這便叫做,劍心亂了。
斗笠遮擋了些許視線,他向白行玉的方向看去,看不見那雙清冽的美目, 只能看見他抱著膝蓋,蜷成一小團,臉頰貼在膝頭, 卻是不自然的潮紅, 整個人都在打顫。
冷雨斜斜拍在臉頰, 滾燙。心也滾燙, 一團莫名火焰的旋風升騰。
他把劍緩緩歸入鞘中,空手走上前。
黃大靜靜站著, 並不動,反瞪一眼白行玉,「哼,你的情夫又來了!」
回答他的是無聲的拳頭。
古鴻意失了神,抓著黃大的肩頭,一把把他按到在地,整個人死死壓在他身上,沉默地一拳、一拳的落在他的頭顱上。
「你憑什麼動他。」他咬著牙,雨水從斗笠滑落,指尖浸滿了血水。
感官一片麻木,唯有拳頭錘下的實感清晰,黃大亂顫的肉和吱呀響的骨頭,原來,這比用劍暢快、解氣。
「憑什麼動他!」
古鴻意氣息全亂了,他向來驕傲的便是自己嚴肅穩固的劍心,此刻卻完全失了理智。他找了一夜的人……他拼命救回來的人……憑什麼動他!
每一拳落下,黃大的頭顱如撥浪鼓一樣向左、向右翻滾,積水泥濘濺了古鴻意一臉。
「瘋……子!」黃大鼻青臉腫,卻仍瞪著古鴻意罵道,他眼皮青紫,費勁的抬起來,只見斗笠掩住了古鴻意上半張臉,只露出來一雙薄唇,沒什麼血色,氣息粗亂,喉結涌動。
古鴻意機械地掐著黃大的脖子把他拽起,再一次把他狠狠摔在雨地里,如此重複幾次,直到黃大奄奄一息,蠕動嘴巴卻再說不出惡語來。
然後,大手掐住黃大的脖子,骨骼勁瘦,從容不迫的緩緩加重力氣,待黃大的臉色逐漸發紫,他卻驟然撤去,冷眼看著黃大拼命呼吸、蠕動。
明月樓五光十色流轉在黃大面上的皺紋,讓古鴻意回憶起明月樓重逢的夜晚,那張青色的臉,脖頸間的一圈紅痕,顫抖著軟下去……
「疼嗎?」,他便掰正黃大的臉,捏起他的下巴,又狠狠砸下一拳頭。「說話。」
斗笠遮掩,面色並不明晰,只有一雙薄唇,「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黃大已無力回答,只是用最後的力氣去拽走掐住自己脖頸的大手。
又是一拳頭。
「說話。」
又是一拳頭。
「說、話。」
黃二嗚嗚咽咽地爬過來,拽住古鴻意的衣角,匍匐於地,「俠客!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