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連著數日的觀察,羅太監也明白了謝桐究竟為何心情糟糕。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他看著宮人們往桌上布菜, 想了想, 小心開口:
「聖上, 太傅大人此次赴往西南,帶了好幾個御醫署有經驗的御醫過去, 那大牢中的曲遷不也將曲田縣的疫病情形總結書寫給了太傅嗎?」
「有了這些萬全的準備,太傅大人吉人天相, 自然不會有什麼事的。」羅太監苦口婆心地勸慰道。
謝桐洗漱後在小桌前坐下,用勺子攪了攪碗中的粥,依舊沒什麼胃口,聽了他的話,又不由得蹙眉:
「御醫署自己研製的藥方,都只能減輕疫病發作時的程度,無法根治與阻斷傳染,朕如何能不擔心?」
羅太監陪著笑,說:「醫術方面的東西,奴才不懂,但太傅大人既然有信心,那些萬種艱難又有何畏?太傅大人向來英明,料事如神,聖上或許也可放寬心,信任聞太傅這一回。」
謝桐盯著碗裡的小米粥看了一會兒,緩慢舒出一口氣,點點頭:「你說得對。」
「朕是該信任他。」他低聲道。
聞端是什麼人?出身寒門,十五歲中舉,以狀元之才入朝拜官,十八歲就成為當朝最年輕的太傅,十九歲把持朝政,又一手將他輔佐的人扶上帝位。
相知相伴這麼多年,謝桐明明最清楚聞端的能力手段,也知道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萬事萬物都掌握在心。
無論從朝廷的角度,還是從天子的角度,聞端赴西南,無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有聞端前去,才有足夠精銳的守衛願意跟隨,有經驗足夠豐富的御醫願意被驅使,有足夠的壓迫感令得那偽造聖旨之人不再敢輕易造次,龜縮於西南的安昌王也不得不出來,迎接聞端的隊伍。
一切都是最佳的安排。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
謝桐捫心叩問自己。
他這幾天的情緒低落,未免也太過反常了。
瞥見旁邊羅太監焦急的眼神,謝桐頓了頓,還是勉強喝了點粥,又挑了幾樣清淡的小菜吃了。
羅太監不易察覺地鬆了一大口氣,見謝桐實在吃不下了,忙招手讓劉小公公端來漱口水,一邊道:
「聖上,巳時正,太傅大人的隊伍就要出發了,您可要先與聞太傅見一面?」
謝桐拿帕子的動作一停,垂著眼思慮良久,方才淡淡道:
「不見了,將朕命你們準備的東西送去給太傅吧,朕在城牆上看看他們出城就好了。」
羅太監雖詫異,但還是應了。
用完膳後,距離巳時正還有一個多時辰,謝桐沒有去御書房,就在寢殿裡看了看書,片刻後,許是覺得悶,又步行去御花園走了走。
走完了回到寢殿,謝桐一看滴漏,竟才過了半個時辰。
「……」謝桐坐在圈椅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開口說:「把雪球兒抱來。」
劉小公公領命去御書房抱來了雪球兒,謝桐想與雪球兒玩一玩,卻意外地發現這小貓兒竟然也悶悶不樂的,蓬鬆的尾巴都耷拉了下來,安安靜靜趴在謝桐腿上,沒什麼玩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