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皋族有句俗語:像個魚埠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一個人的裝扮稀奇古怪,不倫不類,也有做事胡來,為人不靠譜的意思。
魚埠在四周鄰居看來是個亂糟糟的地方,而這樣的地方, 當地人一直過著比較平和的生活。
夏日到來, 魚埠碼頭的船隻比往日繁忙, 正值漁汛, 魚埠的漁夫為肥美的河魚勤奮勞作,河岸連片的屋舍前有眾多織漁網的婦人, 檐下掛著一串串魚乾, 像漁人家庭的勳章。
魚埠捕魚為業的居民大多是羽人族, 以他們從事的生業,可以推測當初遷徙的路線, 多半是追逐魚群,劃著名漁船沿懷水溯流向西,抵達魚埠,並在此地定居。
長時間與自己的族群分離,魚埠的羽人族裝束確實不倫不類,生活習俗上也與故鄉迥異,他們從不舉辦帝君慶典,也不會在成年禮與成親時戴羽冠。
青南抵達魚埠碼頭時,住河岸的漁人見到他的裝束,還紛紛出來圍觀,感到很新奇呢。
好在,雙方之間還能用羽人族的語言交流,青南得到漁人的禮遇。
魚埠人從沒聽說過青宮之覡,對於羽邑也僅是有耳聞,不過人們向來忌憚巫覡,待青南態度恭謹。
魚埠的岱夷族大多從事手工業,他們是制陶好手,江皋族人則多是農人,能種出品質優良的水稻,又擅長釀酒。
青南在魚埠的居所靠近制陶區,每日都能看到在河邊取陶土的陶匠身影,他們中有男有女,男女的體格差異不大。
經過交談,青南知道他們來自懷水下游,猜測出自岱夷族的懷夷部。
「在魚埠,大家都是魚埠人,不在乎以前從哪裡來。外面的紛爭人們不感興趣,也不愛打聽。」
青南曾經治療過一位摔傷手臂的陶匠,陶匠臉上有著爽朗的笑容,他是這麼說的。
「不過,覡鷺問的玄夷城,我還真知道,我伯父去過!」陶匠盤起雙腿,輕輕撫摸自己已經換好藥的傷臂往下說:「每年夏日會有一艘船從舒瀆南下,停泊在魚埠,舒瀆人會用船運來彩陶、鼉皮與大皋城做交易,從大皋城人手中換走玉料。」
「舒瀆?」青南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
「就是大凶河東岸一座舒夷人的城。」陶匠摸了摸下巴,繼續說:「我也是聽我伯父提過,舒瀆往北一直走,就是玄夷城。聽說玄夷城有世上最好的陶匠,他們燒制的黑陶薄得像蛋殼,輕得像羽毛,那樣的陶器,我真想親眼看看。」
「你伯父住在哪裡,我想見見他。」
陶匠搖搖頭,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已經埋在後山了,哎,覡鷺要是早一年來,肯定能治好他的病。我不想對我們這的角巫說不敬的話,但是角巫有時候靈,有時候不靈。」
覺得自己說了角巫壞話,心有不安,陶匠不再往下說,他起身行個禮,便就退出青南的屋舍。
在魚埠居住的時日不長,青南已經得到當地居民的敬重,他能醫治傷病,而且見效很快,有些病人甚至視他為神。
屋外腳步聲靠近,青南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聽見身後傳來青露的聲音:「覡鷺,我去河岸釣魚,有漁夫給我一條大魚,還有一罐魚醬。前些時日那漁夫家女兒發熱啼哭,覡鷺讓我贈他些草藥,今日從他家路過,便要送我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