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撥開皮革,片刻過後,又將皮革拿起來,打開覽閱。
這是一條從羽邑去玄夷城的路線圖,沿途的城與聚落都做出標記,有幾處地方還寫下一些符號,這些符號青南不認識,猜測是岱夷符號。
路途漫漫,一座又一座城,一個接一個聚落,群山迭起,江河交匯,湖泊縱橫,野獸遍布。
「羽人族沒有旅人。」青南將皮革捲起,擱在一旁,重新把腦袋放回玄暘臂膀上。
「覡鸛不就是。」聽見身邊人這麼說。
「我未必會想你,何況我也不會為你不要性命。」青南心中是有些懊惱的,道阻且長,他與這傢伙原來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啊,如果沒有特殊的緣分,兩人根本不會相遇。
「你有我的白宗。」
「什麼?」
「白宗,你叫它象牙雕筒。」
「嗯?」
「有這件信物,在岱夷的任何城邦,任何聚落都不會受到傷害,還能得到救助。」
「渡過懷水南岸,前往魚埠,那是一處四方部族混居的聚落,在那裡能找到要前往玄夷城或大岱城的旅隊結伴。」玄暘摟住青南脖子,拍著背部,低語:「睡吧。」
心思都被看破,是憂別離使疲憊不堪的人不想入眠。
四面漏風的小棚屋此刻似乎特別暖和舒適,特別暖和的也許不是營火,而是對方的懷抱,是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氣息,使人感到舒適。
讓人想就此沉沉睡去,不願醒來。
覡鷺,覡鷺。
似有人在叫喚,是青露的聲音。
青南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青露貼近的焦慮臉龐,室內昏暗,似在夜晚,又不是夜晚,門窗緊閉,縫隙有光。
我在哪?
青南想起身,剛抬起頭便覺昏沉眩暈,頭疼欲裂,身體虛軟乏力,手指試圖抓住身下的荻席,指腹觸碰到一片冰涼,是汗水。
炎熱的夏日,冷汗竟滲透衣物和蓆子。
甦醒後,種種不適感紛沓而至,恨不得立即昏睡,回到那個和玄暘宿在林野的夜晚,回到舒適的臂膀里。
室外遠遠傳來的嘈雜聲響,室內不同於青宮的擺設使青南意識到自己在簇地,與及回憶起自己在簇地的祠廟通神時,中了紫牡枝毒。
「覡鷺是不是想吐?」
聽見對方發出壓低的痛苦聲音,青露急忙拿來一隻木盆,想去接嘔吐物,青南虛弱地將它推開,無力地擺了下手。
過了一會兒,症狀稍有緩和,青南終於能說話。
「扶我起來。」
聲音沙啞,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