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意思,你們羽邑就不會想出別的死法嗎?將人像豬那樣倒吊起來,在脖子上扎一刀放血,或者把人綁住四肢,用大斧將他的腰斬斷,像在剁大魚那樣。」說這些話時,羽正的語氣明顯有些興奮,他身上或許也有些許殘忍的因子。
「你也知道這是在殺豬與殺魚,人不是食物,不是廚子刀俎上的豬肉和魚肉,不能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去對待他人。」青南皺眉,他用繩索將竹片穿起,這篇出自《朱觚》的「四則」將留在簇地,成為羽正的「教材」。
也許羽正熟悉竹文後,會去閱讀與揣摩,也許出門後就將它隨手扔掉,也許拿去燒火照明,這不是青南能決定的。
「我知道,覡鷺討厭殺人。」羽正往蓆子上一坐,將兩條腿盤起,像個大人。
青南系綁貫穿竹文的繩索,將它一節節系牢。
「祖祭日那天,我阿兄本來要將俘虜押去祭台殺掉,要你主持祭祀,你不肯,還阻止我阿兄拿人殺祭。」
羽正接住青南擲向他的竹文,並隨手系在自己腰間。
「我還從沒見過有人敢惹我阿兄生氣,他只要把兩眼一瞪,別人就嚇得要死。」羽正在腰間胡亂打個結,是死結,很牢固,這篇珍貴的,由青南書寫的竹文看來不會被他隨手丟棄。
「真奇怪,覡鷺害怕看見殺人,自己又不怕死。」羽正托住自己的腮幫子,歪頭思考。
沒想明白覡鷺到底是懦弱,還是勇敢,羽正已經起身,並且大步朝門口走去,他的行動力很強,很快走出院門,忽然又從院門外探進來一顆腦袋:「覡鷺,我下回來找你,你還在嗎?你是不是吃完婚宴就要回羽邑?」
「我會在簇地停留些時日。」
那顆腦袋很快消失了,只聽見羽正遠遠飄來的說話聲:「阿兄又要娶妻,之前娶的那位對我很好,可惜生孩子時死了……」
簇地的執鉞者羽原娶過一任妻子,亡妻來自勢力較為強盛的朱羽部。
通過武力與聯姻,羽原與羽人族五部中的兩部結盟,其餘部族群零散且弱小,無法與羽原對抗。
羽正雙手搭在後腦勺上,仰著一張目中無人的臉,哼著調子從祠廟經過,他腰間掛著一串竹片,嘩嘩作響。
一名年輕男巫朝院外張望,轉身跟院中的覡申說:「是羽正,看來又去找覡鷺求學,他腰間還掛著竹文呢。」
年輕男巫又說:「覡鷺儼然以師者自居,如今又要來一位青宮之巫,住進高屋,枕著執鉞者的臂膀入睡。我們簇地的巫覡啊,日後在高屋更是說不上話了……」
年輕男巫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覡申的臉色陰鷙,再不敢往下說,怯怯地退到一旁。
黃昏,青露手腳敏捷地攀登瞭望塔,瞭望塔上是手執武器,怒目而視的簇地守衛,他毫不在意,與守衛站在一起,任由晚風將自己的衣物吹得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