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熱水走過來的時候,齊源已經冷靜了下來。
程蔚朝把水遞給他,猶疑道:「那個孩子……」
齊源知道他要問什麼:「好幾年後,我有了一定的能力,回過那個村子,詢問後才知道那家人早已不知道搬去了哪裡。」
「那小孩已經去世了,據說是因為生病。」
「姑姑呢?」
齊源艱難的扯了下唇角:「那時候我只是個窮學生,她怕拖累我,也不想讓我平白背負本不需要的責任,留下大部分錢和一封信後,就離開了。」
「這姑侄倆是真像,在我離開村子的前一天晚上,那小孩也是將一半的錢塞給了我。」
他至今都還記得那夜的場景,月光明明那麼亮,卻將人照得一片慘白。
對方跪在他面前鄭重地磕了一個頭,然後啞聲說:
「齊老師,對不起,我很不想讓您承擔風險做這些,也知道我的請求很無理,您就算拒絕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但這是唯一的機會,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說,沒有什麼可以報答我的,希望我能收下這些錢。」
「為了讓他安心,我收了下來,然後重新塞回了他姑姑的衣服里,卻沒想到最後又經由他姑姑的手給了回來。」
在問之前,程蔚朝真沒想到會是這樣足以讓人刻骨銘心的一個故事。
太過於慘烈,他無聲嘆了口氣。
「小孩已經去世,我沒辦法做什麼,但需要我幫你找到他姑姑嗎?如果對方有困難,可以幫助她。」
齊源搖搖頭:「算了。」
程蔚朝握著杯子,有些失神,兩人都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一件事。
「對了,那小孩……他叫什麼名字?」
齊源回過神來,笑了下:「很好聽的一個名字,他姑姑取的。」
「向遙雲。」
「他叫向遙雲。」
第39章
向遙雲坐在村子裡的土坡上,看著藍天上的白雲,緩緩悠閒輕盪著。
姑姑曾經和他說:「名字多麼重要啊,是跟隨人一輩子的烙印,我的名字難聽死了,但你的名字得好聽。」
他的姑姑叫向回,最開始其實是叫向悔的,後悔的那個悔。
生出來的是個女兒,那對重男輕女的夫妻不喜歡,覺得後悔生了這個孩子。
只是身份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疏忽,弄成了向回。
向回的父母也懶得再去改。
向回自嘲地笑道:「向悔難聽,向回也難聽死了,這裡又不是我的家,誰想回了?」她朝著向遙雲皺了皺眉,「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向遙雲抿唇笑了笑。
就算從小過得並不好,但姑姑是個很堅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