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個幼兒老師,因為季宇軒的原配去她單位鬧得很難看,學校就把她開除了。她當時也就三十來歲,一下子失去了愛情和事業,幾乎就是心灰意冷,衝動之下選擇自殘,甚至想過自殺。等她冷靜下來後,再想找別的工作,別人都因為她臉上的刀疤太嚇人而把她拒絕了。後來她就開始自己做點小買賣,以前還擺攤賣過花和煎餅。這些年,還好有我小舅舅的接濟,我們的生活過得還算安定。」
「她總安慰我不要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可我知道,真正沒放下的其實是她自己。我了解她的經歷,卻沒辦法真正做到與她感同身受,所以只能尊重她的選擇,配合她把自己藏起來。她說不要告訴別人我們的關係,我就不說;她說不想去參加我的家長會,我就不讓她去;她覺得這樣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就裝作我也這樣覺得。」
「我以為我們在外人面前會一直這麼彆扭地相處下去,直到你出現。」
沈確說著,偏頭看向尹煦,眼睛裡泛著溫潤的光亮:
「你是我身邊第一個願意接納她現在這個樣子的同學,後來還有潘哲帥他們,因為你們,我媽變得比以前開心多了。所以,謝謝你,還有你們。」
尹煦卻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們什麼也沒做,非要說的話,我們只是做了正常人該做的反應。你們以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正常,連做人最基本的善意都沒有。也有可能是因為你的那些小學同學當時年齡小,很多東西都不明是非,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過他們給你們造成的傷害是真實的,所以你不需要原諒他們,你只需要相信自己,相信你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沈確的心幾乎被尹煦的這番話敲得軟爛,許多話哽在嗓間,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尹煦見他不說話了,偏頭打量著他,看到他的目光隨著流轉的昏暗路燈微光幾經變化,有些發怔。
「你那是什麼表情?」尹煦輕聲失笑。
沈確斂下眼底的情緒,想了想措辭:「我還以為你的家庭生活幸福美滿,可能不理解這些事。」
尹煦愣了愣,輕輕笑起來:「不,我理解。看不出來吧,其實我跟你一樣,都是裝的。」
他沉吟兩秒後,又一本正經地說:「不過仔細想想,我應該沒你這麼能裝,畢竟你做什麼都能做到第一嘛。」
「……」
沈確給了他一個白眼讓他自己體會。
尹煦收起玩笑的心思,繼續道:
「說實在的,不了解你之前,我跟其他人一樣,覺得你就是個天選之子,成績好,相貌也好,不管做什麼事情看起來都遊刃有餘的,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煩惱。所以一開始我知道你居然會打架抽菸的時候真的很震驚,但後來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反正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戴著面具,只是你更聰明,偽裝得比較好罷了。」
「我那時候老說要跟你交朋友,但我心裡其實是沒底的,因為朋友這種東西是要互相認可和信任的,光是我在這一頭熱的話,咱倆最終可能就只是個塑料交情,以後在你公司混個保安噹噹什麼的。所以當你願意告訴我你家裡的那些事時,我挺開心的,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把我當成值得信任的朋友了。」
「我前幾天看的青年文摘上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哦對,朋友不是只能分享快樂和榮耀的存在,他們還能分擔生命中的痛苦與酸楚。」
尹煦拽完文,勾著眼尾看向沈確:「所以你要是還有什麼瞞著人的事,都可以跟我說,我嘴可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