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沉重,移不開。
半晌,抬腳離開。
「公主殿下!」
薛狐白叫道。
他已經不知道外面有沒有人在聽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人來。
公主肯定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了,完全不用他擔心。
婧貞公主的腳步停下。
薛狐白笑著流下眼淚。
「狐白不後悔愛您。請公主,一別歡喜,餘生順遂。」
婧貞沒有回答。
月色高高掛起,短短的路她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
今日,她又搬來了靈緣寺了,住了幾天了,才敢冒險去見薛狐白。
剛進禪房,屋子裡的詭譎氣氛讓她抬起頭來。
走了幾步,掀開珠簾。
看見穩穩噹噹坐在那兒,穿著一身尋常錦服的宋季柳。
還有旁邊同樣安然坐著的楊執,二人正在喝茶。
婧貞的心臟停滯了一瞬。
不過片刻又安定下來。
事情早該走到了結局,不是嗎?
她取下帽子和面罩,以最標準的宮禮、最大的禮,朝宋季柳跪拜下去。
「是臣婦的過錯,任聖上責罰。」
宋季柳沒有說話,喝茶的手停了停。
在桌子旁邊,還跪著婧貞的兩個貼身宮女。
宋季柳抬起頭看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姑是個謹慎的人,朕當年,所有人都騙過了,唯獨沒有騙過姑姑。」
婧貞沒有說話。
「為何姑姑當年不拆穿朕呢?」宋季柳問道,「姑姑以為朕很想做這個皇帝嗎?」
婧貞沒有回答他後半句,只是道:「當年皇兄因為奪嫡之爭頭痛不已,儼然出現一個貼心的幼子,破有文采,通治國之道,卻善待兄弟,不爭不搶。正是歡喜之際,臣婦不敢掃了皇兄的興,而且,就算是說了,也無人相信。」
宋季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姑姑說得對,好像確實如此。」
「姑姑,若是再來一次,朕必定不會願意跟您疏遠。可這是哪裡?這是吃人的皇宮,朕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不敢貿然相信任何人。」
「你說朕爭,你說父皇寵愛,可這些,不都只是因為朕想活著?朕不爭,朕就得死。你看見了,從前的七皇子,就是這樣死的。」
那個風頭正盛的『准太子殿下』,壓根不把他這個弟弟放在眼裡。
或者,當年,二皇子壓根沒看出來他是他的弟弟。
「人就是這樣複雜,人就是會在求生本能之中不擇一切手段。」
婧貞不作反駁了,她沉著眸子,再次叩拜下去:「臣婦罪該萬死。」
「朕這個血脈不正統,姑姑說的又有何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