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當然不是,」梁嘯川勉力呼吸了幾下,才平穩著嗓音道,「哪有小孩兒不想媽媽的,這再正常不過了,而且誰說你是你媽媽以前的小孩。」
「意意,」梁嘯川將他的身體轉過來,密不透風地抱在臂彎里,無比篤定道,「你肯定是她唯一的小孩,永遠的、唯一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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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來說,月棲意有些像上世紀的瓊瑤劇女演員。
如此容色楚楚,眼眶裡總含著汪濕濛濛的水。
即便不落淚也如水如玉,仿佛眼淚隨時會連成串滾落下來。
到真正哭泣時,部分不專業的演員要靠4K極清鏡頭才看得見眼眶濕潤,而他一旦落淚,用幾十年前模模糊糊的老舊設備都可以明顯看見大顆大顆的淚珠,晶瑩渾圓,連成濕淋淋的線,淌過雪白的面頰。
同時他眼眶薄,一哭就容易紅,並且不易消退,旁人一眼便會發現他哭過。
而今日落地時月棲意已經顯得一切如常,是因他並未流眼淚。
在可以控制自我意識時,月棲意從不在想起月菱茴時哭。
據說生者掛念死者時如果哭泣,已經離世的人所在的地方便會下雨。
月棲意的雨天總是伴隨著膚肉骨骼發冷發疼,他不想要媽媽也時時經歷陰雨連綿。
這一路梁嘯川都很想把月棲意揣到口袋裡。
無論月棲意多少歲,想媽媽時永遠都是小孩子一樣的神態。
以前是在夢裡,最近他開始在清醒時艱難地提起,總是顯得像無家可歸的小貓。
出來半天,行李僅一個背包,在梁嘯川肩上,月棲意輕裘緩帶,看了他一眼,踟躕道:「你不要哭了梁嘯川。」
梁嘯川惡狠狠道:「老子哪哭了。」
的確沒哭,梁嘯川似乎天生沒長淚腺,月棲意從未見他掉過一滴眼淚——無論是被他爹抄傢伙滿院繞著圈兒揍,還是此刻。
可是苦悶情緒並非只能通過眼淚來體現,儘管外頭沒下雨,但月棲意看到了淋雨的大狗一隻。
月棲意踮了踮步子,很是輕盈,道:「……工作不要帶個人情緒。」
月聞江背了個小號書包,他邊走邊拉開拿出一隻婚紗造型的泰迪熊,給月棲意塞到手裡。
月棲意不解道:「聞江,你做什麼?」
月聞江並未目睹方才飛機上的場景,但他察覺到氣氛有點沉重,他想讓媽媽開心,媽媽喜歡泰迪小熊,他就把小熊給媽媽。
梁嘯川嘲道:「借花獻佛。」
月聞江當然也急,他才小學一年級,同時他毫無藝術天賦、無法像月棲意一樣不受年齡限制地去從事文藝工作,因此他離合法工作的最低年齡還有將近十年。
可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賺錢然後都給媽媽,他倒可以出售體力比如當其他學生的打手。
但體力工作上限太低,同時他不太想給除了月棲意之外的任何人使喚,更不想媽媽被叫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