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冬有些呆地咬下,嘗到新鮮食物的味道。
三個月來,這是他第一次吃到營養液之外的東西。
南斯靜靜投餵雄蟲。
直到阮冬略微皺眉,他立刻放下筷子,遞來一杯顏色清透的常溫飲料,耐心道:「你身體太弱,明天我會給你安排一套全面體檢。」
「放心,除了我,全程不會有任何蟲在場,你無需害怕。」
他的貼心令阮冬又一次愣住。
今天出門前,阮冬其實已經做好放下一切的準備。
然而一覺醒來,與他對峙時面無表情的南斯,此刻仿佛換了只蟲。
溫柔面具褪去,換成體貼和耐心,英俊的眉眼凝望阮冬,好似脫胎換骨。
餐桌的熱氣在空中蒸騰。
——南斯當然沒有脫胎換骨。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阮冬和以往任何一隻雄蟲都不一樣。
他倔強,且防備意識極高,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欺騙南斯,虐待自己。
上一秒他能對南斯說特別喜歡,下一秒他就能不吃藥不吃飯,明明剛被抽過血,還任由自己生病昏迷,呆在這個棺材一樣的公寓裡,像在等死。
南斯的心疼和怒火又一次冒頭。
整個蟲族,沒有任何一隻蟲會像阮冬一樣虐待自己。就連戰場被打到殘肢掉落的最低等雌蟲,也會咬牙爬回營地,狗一樣去舔地上打碎的藥劑,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蟲族追逐權力,追逐暴力,亦或追逐享樂、安穩、奢靡......高度化的電子科技下,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所有蟲都知道:只有活著,才能得到一切。
南斯沒見過阮冬這樣的蟲。
他也無法理解他的厭世與自我虐待。
但這次,南斯學聰明,面不改色地將所有情緒壓下。
因為就在剛剛,他清晰地意識到,阮冬既堅硬,也柔軟。
幾句話可以令這隻雄蟲撕開怯懦,倔強地激怒南斯,幾句話也可以令他乖乖聽話,堪稱無措地答應一切要求。
比如現在。
阮冬聽到他的話,愣了幾秒,傻傻地問:「你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橙花香在空氣中瀰漫。
南斯起身,半蹲在雄蟲面前,伸手溫柔將他抱住,很輕地回答:「意思是,我只喜歡你。」
雄蟲沒有動作。
然而鼻尖傳來的橙花香更濃。
南斯再次恍然大悟——原來阮冬從始自終想聽的,都並非手冊上的情話。
他偏愛的,是語言上直白的表達,和肢體上溫柔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