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視線只匆匆掃了低著頭的桃星流一眼,便死死抓住謝臣的手,呼吸急促地冷笑:「加重?我看那兩個孽子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
他連「朕」也忘了稱呼,顯然是氣急了,又是一連串劇烈咳嗽。
好不容易平息,才恨恨開口:「你才離去一月,玉京就翻了天,首輔半月前還在上摺子,稱你狼子野心,攛掇著朕即刻奪了東廠之權......」
「結果呢?朕的好兒子們一出事,那群文官就裝聾作啞,查案更是查不出,都是些一問三不知的廢物!」
皇帝猛地錘了下床榻。
謝臣垂眸,平靜道:「皇上息怒,臣今日就前往東廠,即刻開始調查三皇子和二皇子之事。」
「兩個月內,臣必定給您一個交代。」
皇帝卻仿佛沒有聽見。半晌,他忽然看向謝臣,渾濁的眼珠布滿血絲:「言淵,此行你可有找到神藥?」
謝臣面不改色:「江州多山多水,臣雖然未曾找到神藥,但也收穫了不少靈芝人參,想來對皇上的病情也有所作用。」
皇帝的目光瞬間失望。
但此刻柳桑和柳韋知一個癱瘓,一個入獄,他身為皇帝,還要仰仗謝臣手下的錦衣衛,便勉強露出個微笑:「罷了,或許是神藥暫時與朕無緣。」
「你回來便好,朕前些日子給你的虎符呢?」
謝臣自衣襟處拿出小巧虎符,毫不留戀地遞給皇帝。皇帝見狀,目光微松,這才重新靠回枕邊,喑啞道:「你收著,止明和若瑾之事......」
皇帝忽然冷笑一聲,蒼老的臉上是屬於帝王的無情肅殺:「他二人真當我老了,斗得頭破血流,竟不惜為了奪嫡手足相殘,果真流著我柳氏皇室的血。」
數年前,皇帝自己也殺光了所有覬覦皇位的親人。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三皇子與二皇子之間的暗流涌動?
謝臣面不改色:「陛下的意思是?」
沉香混雜著清苦藥味,皇帝聲音冷淡道:「兩個不成器的東西罷了,三個月內,若你查出他二人有任何謀害對方的證據,直接關進大牢,斬立決。」
「朕後宮三千,等身體徹底好全,多的是機會生出小皇子,此二人又算得了什麼?」
皇帝閉上眼,仿佛睏倦般擺了擺手:「去吧,言淵。」
「虎符你保管好,朕如今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是。」
......
桃星流跟著謝臣走出奉天門時,仍有些回不過神。
他反覆想著方才皇帝的話,忍不住側頭問:「謝臣,剛剛皇帝的意思,是讓你隨意處置二皇子他們嗎?」
已是盛午,謝臣撐起油紙傘,遮住了桃星流額前的陽光:「是。」
「柳桑已經癱瘓,不足為慮,皇帝的意思,是讓我找個罪名,三個月內殺了柳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