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年歲尚小他是知悉的，每逢兩人獨自相處，她才會露出那點少女的嬌俏。
只是皇后登上這個位置之後，一日比一日老成，連原來那餘下的一點活氣也被消磨了個乾淨。
瑜嬪較皇后年長几歲，卻遠比皇后要活波一些。
然而這時日倒也不算是久，不過短短几個月，卻叫他快忘記了皇后今時的年歲。
「皇后娘娘久病成疾，再加之體內的毒素，氣血兩空五臟具虛，即使用藥，也怕是......怕是只餘下兩年不到的時間。」
院使雖說是太醫院官職最高的，資歷最深的，頭髮鬍子都白茫茫的一片，但他也還是怯說這話啊。
腦袋越低越低，院使說話的底盤穩重一個字都沒出錯，看起來還算是鎮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官袍下的雙腿抖成什麼樣了。
身為太醫，那腦袋都是提溜著的，生怕哪個時候就掉了下來。
不過一般情況下，關於病例大家都不會問得這樣清楚，太醫們也不會實誠的說。
可這次情況可就不一樣了，皇上皇后都要聽實話，他也只是挑著說。
皇后的情況也比他說的要嚴重的多了。
哪裡是兩年，怕是活夠一年都懸。
要知道皇后也不過十四五六，年紀不大也不小，放到尋常人家也差不多嫁人的年紀，怎麼好好個身體會糟蹋成這樣。
若是孕後受損，也是可以慢慢調理的，皇后這已經算是癆症了。只能續命，不能根治。
院使額頭的汗珠都快滴落下來了，皇后這才開口。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如今一聽，還是覺得有些許難以接受。」皇后這話是對著玄燁說的。
她面上強打起的精神都消失了去，只留下了滿目的蒼涼和悲切。
玄燁聽出來了太醫的潛藏意思，自然就沒有細問。
對於皇后，他將手搭上去，以做寬慰。
「院使盡力即可，本宮想在最後這兩年少喝一些苦藥。」
皇后還在病中，笑得費力。但是她眼中的蒼涼和沉穩也慢慢的退開了去，望著皇上搭上來的那隻手，反而流露出了一絲少女家的欣喜和期許。
或許是皇后在他心中占據不多，又或許是皇后也不甚在意此事，玄燁便沒有怪罪院使，也沒有責罰其的直言，只是揮手讓人退下去準備藥方。
「按照皇后說的去做。」
院使下去後，皇后支棱要起身，卻渾身無力。
玄燁扶著她起來，面上無波無浪，叫人看不出他是個什麼情緒。
「雖說這樣做不好，但是臣妾還是想說一句。」
「臣妾大概是活不到後年過春......」
她張著一雙濕漉漉的眸子，那是忽然湧上來的悲切所致，「皇上可否多來臣妾宮中，在餘下的時日裡多陪陪臣妾。」
皇后將對玄燁的情意藏著太深太深，也只有今時今日，露出了那一分半毫。
僅僅只是這一點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情意，散發在眸中，熠熠生輝，就已經格外的刺眼奪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