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母妃親手……親手害死了她……」
齊御侍崩潰大哭:「本宮真的不知,阿嫵是本宮的血脈……」
她捧高踩低,最是看不起下等人。於她而言,即便是皇城中的一等宮婢,也是卑賤的東西,甚至不能稱之為人。托生成勞碌賤命一條的東西,只配跪著給她提鞋,齊御侍連看都懶得看。
可若是她當初看了一眼,只需一眼,她便能發覺阿嫵的神態像極了她年輕時的模樣,便能有一線轉機,更不會毫不猶豫地亂抓無辜去做殷玉嫻的替死鬼。
「這是本宮的報應啊……」齊御侍痛徹心扉,尖利的哭聲幾乎破了音。
「本宮連那孩子長成什麼模樣,都未能來得及親眼看上一看……」
殷玉嫻被她緊緊抱住,渾身瑟縮一團劇烈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她害怕極了。
她似乎第一次認識自己的母妃。
***
齊御侍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泄給了承恩侯。
「你既尋得了齊鶯的下落!為何不告訴我!」
承恩侯覺得她無理取鬧:「廢話!告訴你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將她接入宮中?她存在一日,齊氏便多一分危險!將她藏在侯府才最為穩妥!」
「可若你及早告知我齊鶯的身份!我便也不會送自己的親生骨肉去死!」齊御侍將責任全盤推卸給承恩侯,以圖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承恩侯拍案而起,指著她罵:「你自己沒長眼睛嗎!齊鶯那張臉擺在你眼前,本侯不信你認不出她!更何況,當年最先提議拋棄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你這個母妃!是你愛慕虛榮,拿男嬰換走的她!本侯也是勸過你的,畢竟是自己的骨肉,你執意不要女兒,換作男嬰,如今自釀苦果,你怎麼有臉面來責怪本侯?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承恩侯所說句句屬實,齊御侍被他揭了短,再無臉面推卸責任,只得抱著殷玉嫻嗚嗚咽咽地哭。
「玉安,」齊御侍捧起她的臉,淚流滿面,「我的女兒,母妃如今便只剩你一個女兒了……」
殷玉嫻不敢答話。
她害怕母妃。
母妃竟然因為皇姐是女兒身,便狠心拋棄了她!
齊御侍抬起頭,望著臉色煞白的殷承恪,死死攥住二皇子的手。
「你要記住,恪兒,你得記住。」
她每一個字都咬得極為用力,恨不得拿鐵錘將字眼砸進殷承恪的骨頭裡。
「本宮的親生女兒,因你而死。」
她滄桑疲憊的眼底充斥著怨毒:「你得記住,殷承恪,你欠本宮,欠齊氏一條命!」
欠他們一條命,呵。
殷承恪腳底虛浮,身形一晃。
他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大晟皇子的身份是假的。
他的人生是偷來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活成了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