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他書廬那些夙願,便也是我的夙願,寒窗苦讀十載,誰人不渴望一步登天呢。一時不察中了迷藥,說出來倒讓諸位同僚笑話了。」潘知節面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
「今日得以見到潘兄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潘兄尚在病中,宜靜養,柏某便就此告辭了。」
柏逢舟揖了一禮,轉而溫和耐心地輕聲詢問殷靈棲:「公主還有什麼需要過問的事情嗎?」
「沒了,本就是陪柏公子來的,不然本宮一早過來皇城司做什麼呢。」
殷靈棲放下茶盞,起身便要走。
潘知節聽得公主的話語,神情一怔。
「原來柏兄竟是昭懿公主的人……」
他眼底忽而浮現出幾分嫉妒:「呵,倒是潘某人怠慢兩位了。」
潘知節這種人很是矛盾,看不慣小公主同這個時代規訓女子的戒律背道而馳的行事作風,卻又屈服於她的權勢與地位。
自詡若是娶妻定然不要這等恣意任性的姑娘家,卻又嫉恨攀上了金枝玉葉的是別的男子,而不是自己。
昭懿公主的人……
幾個微妙的字眼帶有溫度,鑽入柏逢舟耳中,悄悄灼紅了他的耳尖。
青年微微垂下眼睫,音色清潤中隱約透出一絲喑啞:「潘兄,你不該這樣言語冒犯公主的清譽。」
殷靈棲一怔,目光倏地落在柏逢舟清瘦的背影上。
謙謙君子,溫其如玉。高風亮節,出塵不染。
而她,嬌縱跋扈,離經叛道,惡名昭著,為所欲為。是世人眼中同他截然相反的人格。
不可損壞公主清譽……
文士重氣節,被同僚嘲諷攀附金枝玉葉時,青年並未急於撇清自己,最先想到的卻是旁人的言語會冒犯了眼前的小姑娘。
這樣的她,在柏逢舟這等真正的君子口中竟成了清流,成了應當被敬重呵護之人。
不愧是她前世便選中培植的人。
殷靈棲斂眸淡淡一笑,只覺方才飲下的熱茶流經臟腑,暖得整個心窩都暖和了起來,熨帖舒服得很。
柏逢舟一句話,於小公主而言是凜冬清早祛寒的一杯熱茶,於潘知節而言,卻是一記冷箭。
昭懿公主那些懲治人的手段如雷貫耳,潘知節心底陡然一驚,清楚自己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擾到了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撐著病體從榻上爬起來,手腳顫慄著,早將從前在同僚之間挑揀評判昭懿公主時自己的狂妄自大之態拋諸腦後:
「是潘某口無遮攔,膽大包天妄加揣測昭懿公主,公主…公主饒我一命罷……」
殷靈棲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並不作聲,只徑直朝門外走去。
「柏兄!柏兄!」潘知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柏逢舟的袖子。
「柏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在昭懿公主面前幫我求個情……為兄不想死……也不想…不想被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