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殷靈棲聞言一怔,骨牌脫手滑落,由此引發一張牌壓倒下一張牌,轉瞬間桌案上的骨牌全盤推倒。
一如因為她的重生,前世的一切都隨之發生變動。譬如現在,新的因果打亂前世的軌跡,將柏逢舟早一步推向她。
一子動,滿盤皆動,殷靈棲就是最大的變數。
她行的每一步,都會導致新的未知產生。
殷靈棲頭皮發麻,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重生的力量是多麼令人敬畏。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在這個嶄新的世界,她也許會重蹈覆轍,也許會陷入新的困境,同理——
命運既然將她推至這個位置,她未嘗不會逆風翻盤。
殷靈棲睜開眼,接過了柏逢舟遞來的信件。
「柏公子這是在替他向本宮求情?」
「不算求情,先生只是交待『舊物還舊人』,他並未打算自牢獄中脫身。」
「舊人。」殷靈棲輕笑一聲,「他也知道他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嗎?」
柏逢舟不作聲。
他看起來情緒穩定,極為溫順老實,不會激怒別人,亦不會被別人激怒。
「嘖,太乖了。」
殷靈棲以手托腮,上上下下將書生打量一遍。
書生雙目微合,姿態放的極低,自願將自己變成一株柳,亦或是別的什麼觀賞物,接受昭懿公主的審視與評判。
他是緊張的。
小公主的目光掃過他面龐時,書生白淨的面上沁出細細的汗。
柏逢舟將呼吸放得很慢很慢,試圖平復緊張的心境。
好在,他很快可以解脫了。
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住,殷靈棲聽見外頭逐漸變弱的雨勢,問出的話卻是:「雨天路滑,不便出行,柏公子要先到本宮府上飲杯熱茶,暫且避一避雨嗎?」
不。
考驗還在繼續。
柏逢舟鼻尖凝出一滴汗,眼睫低垂,避開她的目光:「在下一介書生,人微言輕,不敢辱沒公主門楣。」
殷靈棲笑了笑:「是不敢,還是不想?」
柏逢舟微微一怔,耳尖紅了,答:「是不能。」
青年緊攥的掌心,被冷汗浸濕。
「不能,好一個不能,」殷靈棲失笑,「本宮的名聲盛京城誰人不知?既然來尋本宮幫忙,心裡便該已做好了準備。既嫌棄本宮,又有求於本宮,公子這樣半推半就的,是讓我以為什麼意思呢?」
「不…沒有嫌棄……」唇動了動,柏逢舟溫潤清俊的面上亂了幾分神,「公主是很好的人,是在下不敢亦不能冒犯的人。」
「為什麼不說『不想冒犯』?」殷靈棲支著下頜,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青年,莞爾一笑。
柏逢舟閉上眼,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