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怎麼做呢,她不是可以承擔命運的人,既不能替誰去死,也不能判誰去活。
這個真相對她而言太沉重了,她根本無力應對。
為什麼她不能永遠只做人間那隻無憂無慮的小鵝妖?
為什麼曾經並肩的朋友從始至終不曾真正同路?
為什麼她就一定要面對這樣的真相,一定要在自己在乎的人里做出一個取捨抉擇?
她望著鹿臨溪,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僅有的一根稻草。
鹿臨溪連忙握住了她的雙手:「浮雲,你別怕,謝無舟不會再那麼做了。」
「你們在人間時,他有無數次機會下手,卻最終什麼都沒有做,玉山眾人的夢境也是他離開前驅散的。」她輕聲安慰著,笑著對她說道,「他答應我了,哪怕無法擺脫天道預言的命運,他也不會再傷害祈澤,不會再傷害你了……」
「可是……」
「這個真相,就像田小芸的冤屈,像虞夢枝的心結,就算公之於眾,也始終無人相信,無人在意。」鹿臨溪抬起手來,輕輕擦去了浮雲眼角的淚珠,「它可以輕易地被埋沒、被否認,甚至於被銷毀……真的誰都可以做到,你也可以。」
「我……」
「可我信你,除你之外,我也信不了旁人。」鹿臨溪說著,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能替我,把它交給祈澤嗎?」
「……」
「如今兩縷天魔殘魂皆已現世,它們分別封印在謝無舟和祈澤體內,只要不讓旁人發現,那麼大家就暫時都是安全的。」鹿臨溪認真說道,「可是天魔一日不滅,我們就無法真正安生!我和謝無舟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找你,找沈遺墨,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想一個兩全的法子!」
浮雲眼底不由閃起一絲微光。
鹿臨溪看了謝無舟一眼,含著淚、彎著眉,聲音輕而堅定地向浮雲說出了心中的期盼。
「你、我、謝無舟、沈遺墨,我們重新聚到一起,好不好?」
「這一次,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欺瞞,就像當初在人間為他人改動命運那樣,也為自己全力做點什麼,好不好?」
「我們一起掙脫命運,一起變更所謂的天道,不管從前發生過什麼,往後誰都不要去背負這樣的不公了,好不好?」
她想,如果浮雲點頭,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又或者,在她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再害怕了。
浮雲從始至終都對她交付著所有的信任,是她疑神疑鬼,是她難以心安——她心底每一次猶豫和顧慮都是對這份信任的辜負。
現在,她說出了這些話,說出了自己能說的所有。
她選擇了相信,也終於不再需要確切的答案,也能篤定她們之間不會就此陌路。
如她所想,浮雲點了點頭,鄭重得好似許下了永遠不許違背的諾言。
浮雲看向謝無舟,眼底有著讓人無法讀懂的複雜情緒。
「謝謝你曾經的照顧與幫助,謝謝你願意手下留情……」她沉聲說著,眼底不由多了幾分堅定,「人間相識太短,卻也算並肩一程,若你瞧得上,也信得過那時的我,在除掉天魔之前,可以繼續將我看做那時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