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上弦月慢慢變小,半月、下弦月,直到完全消失,就像某個偉大的存在閉上了觀測著這裡的那隻眼睛。
恍恍惚惚地坐上名叫鬼燈、頭頂有一隻明顯的鬼角的男人安排的朧車,駛出幽暗的地獄通道,馬宮久子與松田陣平久久無法回神。
馬宮想要和身邊的兩人討論一下外來神明最後那句說是祝福,其實更像是詛咒的話語,眼神一接觸到捲髮警官的表情,她默默地往寬敞的車廂里再縮了縮,沒有開口。
山神不像他們需要藉助朧車這樣的交通工具,在確認過沒有危險後,就和名叫鬼燈的鬼神打了一聲招呼,自行離開了。
應該是回到休水村落,或者是去找織部泰長了,馬宮這樣推測,掏出自己終於有信號的手機。
織部泰長雖然沒有參與到現場,也是她這次活下來的救命恩人了,應該好好道謝,之後給對方做一桌她最拿手的珍奇料理作為謝禮吧。
馬宮久子埋頭沉浸在了手機一來一回的郵件溝通中,車廂里頓時陷入了寂靜的沉默中。
朧車形似古代馬車,車廂內鋪著竹蓆,就像是一個空間不大的小型和室,上方懸著一個提燈隨著行駛的節奏微微晃動。
車廂內沒有什麼座椅,也沒有茶几之類的小家具,幾人只能或盤腿或跪坐,儘量選擇舒服一些的姿勢,兩隻貓則是懂事地進入了貓包。
諸伏鶴見端正地跪坐著,手上若有若無地把玩著重新添入了牛角粉的護身符,腦海中一時閃過小學和初中時期被親戚推脫、被同學排擠的畫面,胸口鬱氣凝成沉重的一團。
一時眼前又出現之前和松田陣平並肩作戰時的默契與暢快,輕盈又毫不費力地將那一團糾結攪散包裹,化為某種軟乎的,柔和的,又綿綿不絕的,名為勇氣的東西湧向她的四肢。
「陣平哥,你——」
「我不覺得可怕。」
兩人的聲音撞在了一起,角落裡的馬宮抱著手機又縮了縮,竭盡所能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一隻手上把玩著在電車上就因為光線昏暗而摘下的墨鏡,另一隻手撐在身後,雙腿一屈一伸,松田陣平整個人的姿態懶散得不像是剛死裡逃生的人。
發現兩人同時開口,松田呵地笑了一聲,微微後仰的上半身挺起,「在你說之前,我只是想先讓你明白一件事。剛才那樣的,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可怕。」
沒有戴著墨鏡的他外貌本就帥得很有進攻性,此時真誠地盯著人的樣子更是讓人難以招架。
至少後方悄悄抬起頭,以臉的一半大小都沒有的手機擋在面前掩耳盜鈴的馬宮久子自認自己做不到。
不過,手機上方的棕褐色眼珠轉向另一邊,那位神秘又冰冷的諸伏小姐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憑著一股莫名的勇氣將坦白的話語說出口,諸伏鶴見忍著心煩意亂的焦躁正努力在心裡組織語言。
若是沒有遇上這件事,她本可以想辦法說得更輕描淡寫,把妖魔鬼怪這種世人眼裡就代表邪惡的存在描繪得更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