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份報紙,把吵鬧的電視關了,他坐在地上讀了起來。
工作間的小燈一直在他對面發出昏黃的光,時鐘的秒針在這個小空間滴答滴答前進。
他撐著下巴,時不時抬頭看著目光中那個身影,在暖光下變得朦朧柔和的倩影,烏黑的頭髮、專注的眼神、嫣紅的嘴唇、纖細的脖子、靈巧的手,任何一樣都讓他無上眷戀的人。
他朝思暮想的人,他不見到她就惶惶不可終日的人。
他無數次在心中埋怨,見到後又忍不住疼惜的人。
甚爾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沐浴在這個房間流動的咒力中,她溫文的咒力在和那個咒具里狂妄叫囂的詛咒拼搏,但在甚爾看來,就像一雙獨具柔情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肌肉。
甚爾知道,凜所富有的堅韌咒力將會像情愛的浪潮一般,一汪一汪湧向詛咒,在凜雕刻的那些花紋中把詛咒一寸一寸收服,調教成乖巧溫順任人驅使的模樣。
但是今天太晚了。
他收起了報紙,張開嘴緩慢地問她:「不睡嗎?」
她頭也不抬,輕輕嗯了一聲,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甚爾站了起來,走到了她身後,探頭去看她完成了五分之一的紋樣。
甚爾以他幾乎沒有的藝術細胞判斷了一下,靠近劍柄的位置,凜正在雕刻一朵花。
凜停下手上的工作,把刀刃拿了起來,食指點在那朵花上,頭也不抬地對甚爾說:「牡丹。」
甚爾把兩隻手放在桌子上,凜的座位正好被他圈在胸前,此時此刻她沒能注意到自己的空間被甚爾冒犯。
他忍著笑低頭去看,凜的發稍頑強地杵在他臉旁邊,讓他無法肆無忌憚地靠近她,鼻尖嗅到了廣藿香,隨著她的話似乎又聞到了牡丹清甜富貴的味道。
他看著這個雕了一半的紋樣,感覺很熟悉,試探性地問:「葛飾北齋?」
凜有些驚訝他居然能看出是什麼名家的作品。
「我感覺這是江戶時代的刀刃,氣息上很適合牡丹和潮水的花樣,我仿照的葛飾北齋的名作進行設計的,這一副很出名叫……」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急切地抬起頭,甚爾正在看她放在一邊的草圖,頭往右微微一偏,果然是潮水和被幾叢葉片襯托的牡丹花。
「神奈川……」
話還沒有說完,凜的嘴唇就貼上了甚爾的右邊下頜,靠近下巴的位置,骨骼分明,熱得燙人,離甚爾嘴角的傷疤很近。
「衝浪里……」
凜驚訝地補完最後幾個字,骨骼的觸感抵住她柔軟的嘴唇。
溫熱的氣息搭配她悅耳的聲音呼灑在甚爾的下巴上,她的嘴唇就像在他皮膚上印了一朵粉色牡丹花一樣,她抬頭帶起來的細小的風裹挾誘惑甚爾多年的香氣,直直衝進他的胸腔,空落落的心臟一瞬間被填得很滿。
眼眸一垂,就能看見她那雙動人的雙眸,正在微微睜大,亮晶晶的眸光就像深夜牡丹花瓣上凝聚的露水,顫抖著折射最美的天光,明晃晃地攝製他的心神。
就他愣神的瞬間,凜把頭轉了回去,她暗暗心驚,企圖站起來,但是被甚爾卡住了,她擔心甚爾不要臉地逗她,竟使了蠻力。
甚爾茫然地摸著臉往外走去,良心發現沒再為難她。
凜呼了一口氣逃一樣地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