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大官人罵得好,權奸活在世上都有害,那過著做甚麼!……」
趙二五和趙娘子又罵了一陣朱太尉,卻依舊沒能消氣。
過了四五日,西門大官人攜家帶口,搬來了滄州。
趙二五不過一個優秀的普通鹽工,自是沒有見著西門大官人的面,但據說:
「朱太尉那賊廝被西門大官人罵到了痛處,不肯饒人,西門大官人的官兒也當不成了,清河縣也住不下去,只能搬到滄州來。」
「至於進上精鹽這事,西門大官人也無計可施,只能且走且看,或許能有轉機。
但轉機哪那麼容易就有的?好比眼前有一泡屎,你能叫狗不吃?朱太尉那賊廝,你能叫他放過到嘴的肥肉?」
「權奸鼠輩!恬不知恥!」
趙二五和趙娘子一日三頓地罵朱太尉權奸之流,卻也無可奈何。
眼看著鹽商絕跡,眼看著精鹽堆積成山。卻又想著再過不久,這鹽山便要被移走,運往東京,且將不會有哪怕一文錢的進帳。
眼看著鹽場港口沉寂下來,眼看著食堂的飯菜份量在變少,饅頭裡摻的麥麩越來越多,米粥里漸漸看不見米粒。
然後就在過年前——甚至都等不及讓他們過一個安生年!
聽說州衙里就收到東京來的邸報,西門大官人遭免職去官,且由滄州知州杜充就地拘押,即日押送東京受審!
西門大官人義弟、副千戶武松,亦遭免職,同樣處置。
聞此消息,鹽民們惶恐不可終日。
其中有見識的鹽民,則還要更惶恐:
「天下人皆知西門大官人豪富,即便兩處鹽場遭奪,他也能當著富家翁,人又仁善,或許還能像眼下一般,即便食堂飯菜差些,總也能救濟鹽民一段時日。」
「但顯然,那些權奸並不滿足兩座鹽場,更是肖想西門大官人的整副身家!」
「言之有理,西門大官人被捉拿拘押,然後押送到東京,這一趟多半是有去無回。
如此,西門大官人的那些營生,不就全到了權奸手中?」
「那到時,我們這些鹽民,還能有活路嗎?」
「求生無門啊!莫說現在住的磚瓦房,就是衣食,怕也是沒有著落了啊!」
恐慌在鹽民中間擴散,膨脹,只等到達極限後爆炸。
鹽民中有威望的二十幾個鹽民,不算隱秘地聚到一處,商量應對之法。
趙二五也是參會者中的一員。
開始商量之後,大家各抒己見,卻都拿不出可行的辦法。
於是就又開始罵一輪朱勔權奸之流,罵著罵著,群情愈加激憤,就像是一鍋滾油,只要蹦進一顆火星子,就能燃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