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低頭的武松憤怒升騰, 壓抑不住即將噴薄而出時。
西門卿借拱手答話的動作, 胳膊肘撞了武松一下, 提醒他收斂。
武松梗住脖頸, 保持低頭藉此隱藏神情,終究沒有抬頭怒斥上方朱太尉。
西門卿卻一副沒聽出朱勔話外音的模樣,也是神情為難:「冬日雪景潔白可愛, 靜謐仙逸, 不能留住以便四時賞看,委實遺憾。」
朱勔眉頭一蹙, 對西門大官人的愚鈍不甚滿意。
新加太保的他, 用不著與眼下之人委婉迂迴。
於是直言:「精鹽潔白,堪比冬雪, 鋪地三尺, 也可作莽莽雪景。」
西門卿猛然抬眼, 以一種院中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極度震驚目光,去看上首的朱勔。
嘴唇幾度翕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如此再三。
但凡長眼之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可置信。
是啊,誰會想到用精鹽充白雪,去營造四季皆可賞看的雪景呢?
院中一時靜謐。
就在朱勔惱怒之前,西門卿重新拱手揖禮,眼含希冀發問:
「敢問太尉老爺,此一處雪景大小几何?」
朱勔隱含怒意,冷麵道:「聖上九五之尊,為聖上營造四季雪景,豈可非九九之數?」
西門卿眉目流轉間似靈光一閃,趕緊扯出一個諂媚笑來:
「世間男子千千萬,可稱大丈夫者渺渺也,而聖上實為大丈夫之最!」
「為聖上營造四季雪景,自然當尊寬九丈、長九丈此九九之數。」
西門卿一系列表情和語氣,轉換自然流暢,又鮮明清晰,不容錯辨。
同批進見的十三省提刑官都在院中等候,朱太尉權勢顯赫,不屑避諱旁人,因此都能聽見雙方對話。
相州提刑聽得西門卿應對之言,心中暗道:這西門提刑倒有急智,只是……
朱太尉卻並未被西門卿的諂媚打動,冷哼一聲:「聖上賞看之景,非遼闊莽莽不可觀,長寬九丈,尚且不及假山一座,如何能看!」
「長寬九丈,這般微小,豈可與聖上君德之隆盛相稱?!
你豈不是在譏諷聖上君德微薄?!」
說到最後,朱勔一拍桌案!
西門卿忙伏倒磕頭,「小人豈敢!聖上德比天高,心比地闊!」
朱勔又冷哼一聲,「量你也不敢,只是日後開口前需得三思,言語掂量過了再出口。」
西門卿再次伏倒,磕頭道謝:「老爺指點,小人謹記,謹記。」
相州提刑聽得來回對話,心中搖頭:朱太尉無中生有,這是敲打震懾呢,怕是馬上就要圖窮匕見啊……
果然,朱太尉再次開口:「為聖上營造四季雪景,需得長九里、寬九里,如此才應了九九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