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整理好情緒抬腳離開,便有陣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腳步聲很沉重,是體重很大的那類人。殷燃緩緩抬頭,果然瞥見一個懷孕的女人走來。
她的孕肚已經很大,目測有六個多月,因為浮腫,她的手腳都十分粗胖。她手裡提著兩大袋芹菜,行走之時,更顯身姿笨重。
殷燃上前接她的手提袋,「我來幫你吧。」
杜艷笑笑,到嘴邊的拒絕卻在見到殷燃的那刻悄然咽下。
這是殷燃。她見過他。
在殷存雄的舊錢夾里見過她。
杜艷「大方」地把兩大袋芹菜遞過去,樂得當個撒手掌柜:「好啊,那麻煩你了。」
殷燃點點頭,禮貌回句「不麻煩」。視線短暫相接時,殷燃看清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平平無奇,卻又能讓氣質立顯的神奇的臉。
說實話,她並不美麗,在她的五官上,你甚至看不出些許清秀的影子。她勝在氣質優越。
但具體是什麼氣質,殷燃說不上來。
清晨六點多鐘的候車亭,除了當空的日出昭示著時間,其餘再與蕭瑟安靜如深夜有二致。
二人左右站在一側,杜艷忽然問:「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
這對話有些牽強。殷燃想著,如實回答。
「可我認識你。」杜艷摸著自己的肚子,忽地說道。
「你是殷存雄的女兒,對吧?」
殷燃一怔,頭皮一緊。
終於,終於。她不如想像般緊張,反倒如釋重負。
「不過你叫什麼我忘記了,真可惜。」杜艷一笑。
殷燃點點頭,瞬間明白了什麼。
「……」
「你是『師娘』?」
杜艷毫不誇張,十分正式地開口做自我介紹:「我是殷存雄的妻子。」
殷燃挑眉,一陣想笑,卻極力忍住了。
「既然你是他的妻子,那我想請問……」殷燃指指自己,「這又是怎麼回事?」
杜艷一臉「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真傻」,解釋一句:「你是前妻的咯。」
「殷存雄是這麼跟你說的?」殷燃來了興趣。
根據從前李航說的,這個「師娘」比殷存雄還狠辣,並不像沒文化的人。
「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男人嘴裡的話聽一分信半分,哪怕他重婚,只要他給夠錢養好我,其他的我才不打聽。」
殷燃點點頭,即將說出的話被緩緩駛來的公交車打斷。
「吱嘎——」,公交車前門敞開時,杜艷扶著腰費力地起身,殷燃仍坐在原地。
「上不上車啊,不上我走了?」司機喊道。
杜艷終於慢騰騰起身,對殷燃說,「送佛送到西,幫我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