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玖忘記了自己是怎樣回到了房間,又是怎樣換了一身衣裳躺在榻上,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一個人,只余她自己孤寂地陷在重門深掩的暗沉屋中。
門外窗扉,雨打芭蕉的聲音泠泠傳來。
陸玖只覺得那點點的雨水如同敲在她的心口上一般,冰冷的雨水覆蓋她的整顆心,漸漸地把人也凍得麻木。
她一閉上眼,面前空洞的黑暗中浮現的便是江殷那張明朗的笑臉與徐雲知冷淡的話音。
他要去燕雲山了,她卻現在才知道。
還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
她心裡有怨。
怨他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
許多事情總是在事到臨頭之時方能回味過來。
她從前說,她想要他做一個英雄,做一個自己夢中的英雄。
可是到現在,她才清晰地認識到,她無須他做一個遠遠的、她無法觸及的英雄,
她只要他能夠在身邊就好。
只要他能夠平安地待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
江殷,為何你偏要去最兇險的地方?
陸玖在心裡不住地問,作繭自縛中卻始終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漆黑的屋中無人,陸玖卻忽然聽見床頭下傳來一陣嚶嚶的叫聲。
她掙扎著起身,借著屋中微弱的光照,望見床頭下急得來回盤旋的雪白細犬。
見到主人起身看它,它連忙抬起兩隻前爪,半個身子搭在床沿上,吐著舌頭搖著尾巴焦急地看著主人。
看著細犬那兩隻如同明玉的眼珠,陸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忽然被觸動,不自覺地便想起江殷從前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你帶著它,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由它來守著你。」
面頰上有溫熱的液體蜿蜒著爬過臉頰。
陸玖抬手一拂,低頭看,滿手的淚。
她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將細犬從床沿便抱起,一把摟在懷裡,將面容貼在它溫熱的身體上,蜷縮著坐成一團,埋頭如同一隻小獸般嗚咽地放聲大哭。
細犬蜷縮在她腿上。
它不會說話,只能嚶嚶地發出聲音,歪頭用舌頭溫柔地替主人舔舐臉上滾滾而落的淚珠,以此撫慰她的傷心。
不知哭了多久,她方才輕輕鬆開懷中的細犬,整個人如同一具斷了線的木偶,朝著背後一倒,沉沉陷落在柔軟的棉被當中,昏沉難受地閉上了哭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