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過去了。」范書遇手指微微發抖,「期間,我送蘇三亭和顏伊白去上學,自己也上學,我們想學東西,但因為太窮,總是被人欺負。經常發生的事是,我睡夢中聽到蘇三亭的哭聲,發現他又在外面被人欺負,而後我帶著槍去救人,有時候也花錢贖人。蘇三亭長得很可愛,脾氣又倔,所以總是那些富二代或者流氓混混的肉中刺。十年裡,我飽嘗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和你每天都親密無間的親人,總是流離在各大暗巷內,他的血流淌過每一條下水溝。我愧疚自責,於是逼著自己變得更強大。」
「等蘇三亭成年後,我讓他上庸城最好的大學。高等學院的學生有來自中央的特殊保護,蘇三亭也終於擺脫了被霸凌的命運。雖然後來他又和崔遠有了過節。」
這些都是後話了。
范書遇越說越困,他會下意識地想要迴避這些話題,因為這對他來說只有痛苦,並且他一點都不感謝這些痛苦。
但儘管如此,范書遇還是撐到了話尾。
「....竇章。」范書遇困得眼皮都已經閉上,「你問的三個問題,我都回答了。」
范書遇忽然一激靈,他睜眼的時候看到竇章已經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木頭人費力地張開雙臂,用嘎吱嘎吱響的胳膊環住了范書遇的脖頸,臉頰貼著范書遇的喉結。
半晌,兩人都沒說話,范書遇身體僵硬,他察覺到喉結處有溫熱的液體暈開。
「.........」
范書遇輕輕閉上眼。
「我答完了。你以後不要再這麼煩人。」范書遇低聲說。
他一說話,竇章面頰貼著的喉結就滾動著,讓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范書遇生命的脈搏。
又過了一會兒,范書遇藏在被窩裡的手指蜷了蜷:
「.....這樣,夠誠了嗎?」
竇章一怔。
門庭深冷,來者須誠。
冷的分明是范書遇,可如此坦誠的也是他。
竇章難過得整顆心都在搖晃。
竇章的小木頭人抬頭,黑暗裡,他看到范書遇閉著眼睛,拒絕和自己對視,看上去好像已經熟睡,但竇章知道,范書遇還醒著。
「抱一下,抱一下。」竇章啞著聲開口,貼著范書遇的喉結死不撒手。
竇章的手環在范書遇後脖頸上,他側臉聽著范書遇喉結滾動的聲音,而范書遇閉著眼睛,感受著心裡的異樣,就像有羽毛輕輕地在心口處刮擦。
兩人都沒注意到,黑夜裡,竇章的小木頭人掌心有了很微弱的光亮,火紅,像初升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