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像模像樣嘆了長長一口氣,瞥了眼對面兩人,謝川堯不動如山,祝熙語也不像是被說動的樣子,他正準備繼續再鋪墊鋪墊的時候,祝熙語放下了筷子,「從73年到78年,紡織廠總共出現兩次市場份額的大幅度下降,從近六成降到四成,又到如今的兩成不到。第一次在73年底,革/委換人,大/搞/運/動,多條生產線斷裂。第二次出現在去年底,原因我相信黎叔您比我更清楚,黨/派之爭,各級管理人員以及核心員工大面積調崗、退崗,不說跟上市場推陳出新的節奏,連以前的招牌生產線都停止生產了。」
黎明越聽越嚴肅,祝熙語絕對是有備而來,她才回北城不到一月就能拿到紡織廠內部數據,自己如果再不亮底牌的話,想再乘上這股東風就不容易了。
果然,謝川堯又開了口,「黎叔,您看著熙語長大,我想您很清楚熙語以前的處境和解決問題的決心,您能主動聯繫上我們,也相信是提前查明過我們目前的情況的。」
「那是那是。」黎明沒想到兩人里是謝川堯負責唱紅臉的那方,他也明白謝川堯這話背後的意思,無非是想讓自己看明弱勢方是他黎明。他看眼兒子,黎航立馬就退了出去,大概是站到包廂門口守著去了。
黎明這才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祝熙語,「明人不說暗話,侯海這些年實在太過分了。」他頓了頓,還是吞下了那些場面話,「這是我的誠意。」
祝熙語捏了捏手上的文件袋,很薄,ῳ*Ɩ她打開看了一下,和韓宥拿到的詳盡結論不同,這裡面只是黎明自己總結的關於他察覺到的侯海的犯罪條例和他獲取到的證據目錄。其中一大半都是空白的,別說實際證據,連線索都只有一兩句。但也許是同處廠辦多年,黎明對於侯海在人事調動上的貓膩和喬淮娟在後勤上的貪/污/受/賄倒可以說是詳盡到極致的。
祝熙語仔細看著,謝川堯就在旁邊和黎明繼續「觥籌交錯」,明明是很熱鬧的景象,但祝熙語放下文件袋的那一刻,包廂裡面就安靜了下來,可見兩人的心思也沒放在喝酒上。祝熙語開門見山,「黎叔想要什麼?」如果黎明掌握的東西確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這對祝熙語的幫助是很大的,基本填補了證據鏈里將近四成的空白。
黎明裝作喝醉的樣子,但分酒器總共才空了一次,醉沒醉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要什麼,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被侯海這個只會鑽營的人壓了一輩子的氣。還有我工作了三十年的地方,我實在捨不得它就這樣徹底沒落。」
他伸手去探祝熙語的手,卻被謝川堯握住了,聲情並茂的演講頓了一下又繼續,「侄女啊,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咱們前些年才知道,是咱們對不起黎老爺子,對不起你小舅舅。你放心,等叔管了廠子,以後紡織廠就是你娘家。」這話就遞得很明顯了,黎明想用他手上的東西換侯海身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