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關的魂魄是他的責任。
他叫今行等他一封信,這是他許的諾,也是他的責任。
顧穰生拿香的動作頓住,頭顱偏抬,「你說什麼?你想娶哪個?」
顧橫之看著他:「我想娶賀靈朝。」
天底下只有一個賀靈朝,賀易津的女兒,皇帝親封的長安郡主。
那柱香被一下塞進香壇里,顧穰生難以置信:「你瘋了?」
「兒子沒有。」
兩人對視良久,顧穰生倏地站直了,朝他兒子大步走過去。
「你爹不准!」
顧橫之沒有躲避,就直直地看著他爹氣勢洶洶地一巴掌揚了過來,然後在他面前驟停。
他爹力氣大,在他們兄弟倆小的時候就不敢亂動,怕弄傷他們,被他娘教訓。
顧穰生這時才發覺,他們父子倆的身量只差半個頭了。
他緩緩垂下手臂,帶著些哀求地問:「你跟這賀靈朝有什麼交集,就要娶她?你認識她麼?她跟你說什麼了,就要讓你娶她?」
顧橫之不能回答。
他轉過身,面朝那些像龍鱗一樣的木製牌位,緩慢地屈膝跪下來,將腋拐輕輕放到一邊。
顧穰生當即橫眉怒目,給氣笑了:「好啊,拿自個兒威脅你老子?」
「兒子沒有。」顧橫之仰頭望著先祖名諱,腿上的傷口不可抑制地崩裂,「兒子是心裡難受。」
他知道他不應該起這個心思。
但他控制不了。那天在劍門關火棘嶺,他應該攔住大姐,然而那短短的幾個呼吸里,他心中抱有的卻是僥倖,萬一呢?
「你難受!難受就給我打消這念頭!」顧穰生氣得叉著腰原地打轉,深呼吸了好幾回,才壓下怒氣指著人說:「你難受,你知道你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你倆是能成親的嗎?」
顧橫之死死抿著唇,一言不發。
「行,你這麼能耐,是該好好跪一跪列祖列宗,問一問他們,誰能同意你這門親事!」顧穰生氣狠了,一屁股坐到門檻上,也不走了。
這一家子的脾性一個比一個固執,一老一少就這麼僵持著。
夕陽落山,群星未及登場,秋雨就淅淅瀝瀝地落下來。
「小魚!」一身素衣的君綿舉著傘疾步跨進祠堂。